PrimaLuna EVO 400 前後級找回聆聽音樂最初的感動
【全文節錄自「音響論壇2024/9月號 第432期】下載PDF
筆者對荷蘭真空管機大廠 PrimaLuna 最初的印象是它們推出的 EVO 100 Tube DAC,使用真空管的 DAC 在市面上固然少見,特別是現今競逐超高解碼規格的 DAC 市場中,他能以超凡的音樂性獨樹一格,實屬罕見,也讓我對這個品牌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本期要評測的是 PrimaLuna 的「旗艦級」EVO 400 前級與後級。就外表與使用的真空管上都相對傳統,對我來說都不如它們的 EVO 100 Tube DAC 令人耳目一新,但當我實際開箱拿起它們的那刻起,我就發現我徹底的小瞧它們了。
純手工搭棚、雙單聲道的藝術
先從 EVO 400 前級的設計開始談起。在看似樸實無華的外表下,但凡一嘗試將其抬起來就會發現它的超凡之處。想要這麼做的發燒友請務必小心,這款比全尺寸機箱略小的「前級」擴大機居然重達 24 公斤!若不是事先做好準備加上平常稍有鍛鍊,唐突將它抬起肯定對腰是不小的考驗。那麼,在它的機箱內究竟塞了哪些好料,就讓筆者一一道出。首先,雖然它僅是前級,但除了音量控制以外的環節 EVO 400 都是以雙單聲道(Dual-mono)的架構來打造的,從電源部分兩個大型的環形電源變壓器;兩組獨立的真空管整流和過濾電路,到兩組的真空管前級放大線路,在機箱內的布局完全是對稱的,非常精美。此外,EVO 300 與 400 系列採用了一門獨家技術則是「AC Offset Killer」, 這是一塊獨立電路板,多年前它是一個獨立販賣的製品,現在則完美整合在 EVO 系列的電路設計其中,其功能是消除交流電源輸入的直流偏移,有效消除了電源輸入變壓器可能造成的哼聲。
來到肉眼可視的部分 EVO 400 前級共使用了八支真空管,當然它們也是以雙單聲道(Dual-mono)的架構來打造,整流管的部分採用了 5AR4,前級放大的部份每聲道採用了三支雙三級管 12AU7。儘管每個聲道有三個 12AU7 雙三極管,但整體電壓增益僅有 10dB(約四倍),這保守的放大倍率令人驚訝。當然,筆者相信這絕對是設計使然。由於現今大多數的 DAC 的類比輸出會產生 2V 到 4V 的輸出電壓水準,這當然足以驅動任何後級放大機,在這種情況下,現今的前級放大機的主要功能將會是「削減」而不是放大輸入的信號,這點也正是 EVO 400 為了完美的匹配現今器材所做的前級放大設計。為了保持整體增益較低,EVO 400 所採用的每支 12AU7 的兩個三極管部分都是「並聯」的,如此將每個聲道的三極管數量從六個減少到三個。輸入級由中間的兩個管(V5、V6)構成,其兩側(V4、V7)則構成第二道增益級。最外側的(V3、V8)則是陰極隨耦器。音量控制則在第一和第二增益級之間,採用精緻的電動 Alps Blue Velvet 可變電阻。這種電路設計被 PrimaLuna 稱為 「PerfectMatch」。通常前級放大機的設計上會將放置音量控制在輸入級之前,這導致音量設置會影響輸入阻抗;但在「PerfectMatch」的電路設計中,音量控制被夾在第一與第二層增益級中間,因此輸入阻抗保持在恆定的 220k 歐姆,不受音量設置的影響。
最簡單操作的真空管機
EVO 400 的後級擴大機也是採用純手工搭棚的雙單聲道設計,減少電源輸入變壓器哼聲的「AC Offset Killer」同樣也不缺席,其採用排場更奢華的 14 支真空管組合。其中每聲道同樣使用了三支雙三極管 12AU7,最前面的一 支作為輸入級、後面的兩支則各驅動一對功率管。EVO 400 的標配功率管為五級管 EL34,更可自行更換成同系列功率更大的 KT88、KT120、KT150 等真空管,還可以橋接作為純單聲道後級使用!此外,作為真空管擴大機的命脈,輸出變壓器的選用絕對不能馬虎,而 PrimaLuna 選擇「自行絞繞」輸出變壓器,再透過外面有金屬罩、內用樹脂封裝,來杜絕一切向外購買輸出變壓器的妥協與不完美。
真空管後級或綜合擴大機最讓人卻步的地方莫過是真空管的「偏壓調整」,許多用家總是反覆翻閱說明書,用一字起子轉來轉去,卻還是不能確定是否調整正確。而 PrimaLuna 的「自動偏壓設計(AutoBias)」則徹底免除了這個煩惱!PrimaLuna 配有獨立的電路板實時偵測功率管的狀態並提供正確的偏壓,它不僅在保護功率管的同時偵測功率管的狀況(如果遇到壞掉的功率管則會亮紅燈提醒並進入保護狀態),還能讓每聲道四只功率管保持平衡、對稱,因此就算當整批替換功率管時候沒有購買進行配對過真空管的也無所謂!
至於真空管擴大機的開機時,總會需要一段時間「點燈」讓真空管上升至工作溫度,此時偶發的突波就有可能造成線路或喇叭的毀損。而為了保護元件與喇叭,PrimaLuna EVO 400 的前後級都配備有了「緩啟動」功能,在電源開啟後,擴大機中心的燈號會亮紅燈,這代表正在啟動中,約莫需要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其就會切換至綠燈,此時擴大機就可以發出聲音了!從偏壓調整、偵測壞管到無腦換管、緩啟動,PrimaLuna 直接省除了大家購置管機時最大的困擾。
Triode V.S. Ultralinear
在真空管擴大機中,常見的電路設計包括三級管和超線性放大,這兩種設計在信號放大上各有其特點和聲音特質。以下為大家複習一下這兩種放大輸出方式的原理:三極管 (Triode,TR)是一種基本的真空管, 由陰極(cathode)、柵極(grid)和屏極(plate)組成。真空管中的陰極被加熱後會釋放出電子,這些電子被柵極和屏極之間的電場吸引,而柵極是一個控制電極。通過施加不同的柵極電壓,可以控制陰極到屏極之間流動的「電子數量」,也就是控制「電子流的大小」。這就是為什麼簾極又它叫做「控制柵」。當柵極電壓增加時,會增加對陰極的阻擋能力,進而減少屏極電流;反之亦然。這種透過電壓控制電流的效應,得以使得小的柵極電壓變化可以引起大的屏極電流變化,從而達到信號放大的效果。
超線性(Ultralinear,UL)則是一種改進的真空管放大技術,主要用於推挽放大器(push-pull amplifier)中,其放大原理介於三極管和五極管(Pentode)放大之間,旨在獲取更線性的放大效果和更高的功率。超線性放大的設計是透過將簾柵極 (Screen grid)與一個特定比例電阻連接到輸出變壓器的中間抽頭(tapped transformer),形成一個反饋迴路(Feedback loop)。這種回授方式將屏柵極的電壓變化與陽極電壓變化結合起來,從而控制整個放大器的工作曲線。此舉讓使用四極管、五極管作為輸出級的擴大機失真率相較於三極管毫不遜色,輸出功率卻比正常三極管擴大機大得多,超線性的諸多優勢使它從 1950 年代起成為高性能真空管擴大機的主流。
至於聽感上兩者的差異呢?普遍的印象會覺得三級管的聲音較為溫暖、柔和,其偶次諧波失真較多的特性使其聽起來更為悅耳,屬於較「音樂性」的走向;而超線性的放大方式則比較直白、速度較快且功率較高,屬於偏向較「音響性」的走向。那 EVO 400 後級將選擇哪種放大方式呢?由於其所採用的功率管為 EL34 系列的「五級管」,因此在放大線路的設計上可以兼容「三極管」與「超線性」兩種放大方式,正因此 PrimaLuna 為 EVO 400 後級選擇了「我全都要!」將這兩種放大方式都設計在內,讓用戶可以針對搭配的喇叭特性或是歌曲風格,選擇更喜歡、更合適的放大方式。至於切換的方式也非常容易,只要在遙控器上按「TR/UL」按鈕, EVO 400 後級就會瞬間切換放大方式, 而由燈號來表示目前的放大式:綠燈代表三級管,紅燈則代表超線性。
EVO 400 前後級送作堆最合拍
這次筆者選作搭配的喇叭為 B&W 的 702S3 Signature 版本,其建議功率為 30~300 瓦,而 EVO 400 後級在 EL34、三級管狀況下的輸出功率為 38 瓦恰恰超過其最低標準一些,而 702S3 Signature 則有高達 90dB 的靈敏度,恰好也適合檢測 EVO 400 前後級組合底噪的喇叭。在沒有連結訊源的狀況下,將音量控制轉到最大,即便將耳朵貼至振膜旁都聽不到任何聲響,足以見得 PrimaLuna 的精工設計之下,讓真空管的躁聲降到了極難偵測的水準。此外,我也嘗試將有音控的訊源與 EVO 400 的後級組合搭配,以及將 EVO 400 前級與有 HT-Bypass 功能的綜合擴大機搭配使用,我都覺得整體系統的「平衡」不如一套 EVO 400 前後級來的優異,因此我所有的試聽環節都是以前後級組合來做為評論標準。
享盡了小提琴的原汁原味
由於 PrimaLuna 是來自荷蘭的品牌,當然要以荷蘭本土的音樂來評測最為適當,但長期被德系法系、俄系壟站的音樂史好似很少聽到來自荷蘭的作曲家,這多少也和政治經濟歷史有一些關係,筆者就順道將荷蘭音樂史中幾位重要的作曲家與整套系統的聽感一齊分享給大家。在荷蘭發展最鼎盛的十七世紀,又稱為「荷蘭黃金時代」,是荷蘭在外交、經濟、文化與藝術發展最為突出的一個世代,而台灣也在這個年代曾經為荷蘭的殖民地之一。荷蘭黃金時代最出名的文藝遺產莫過於「繪畫」, 像是維梅爾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與 林布蘭的「夜巡」都是來自此時期的作品。
而音樂上,荷蘭黃金時代由於是最富裕的歐洲國家,因此吸引了許多國外作曲家前去巡演,但由於缺乏完善的音樂教育體系,荷蘭本土的作曲家主要受外地音樂如義大利巴洛克風格的影響比較明顯,而創作的體裁多以器樂協奏曲、大協奏曲(Concerto Grosso)為主。而費許(Willem de Fesch)則是當時荷蘭最具國際聲望的荷蘭小提琴家與作曲家,以作為韓德爾樂團的首席與創作多種體裁的協奏曲聞名。本次試聽採用 Mike Fentross 指揮 La Sfera Armoniosa 古樂團、Lidewij van der Voort 為獨奏小提琴演奏費許的作品,由荷蘭錄音廠 Challenge Classics 錄製來作為參考錄音。由於費許身兼國際頂尖小提琴家的身分,在他所撰寫的大協奏曲中也主要是以兩位小提琴手作為主要的獨奏樂器,樂團則以伴奏的身分,或許有點類似巴哈的雙小提琴協奏曲。由於該時期的小提琴演奏法尚未發展出揉絃(抖音)的技巧,因此在小提琴音色上會相較現代演奏法更為直白。在 EVO 400 組合驅動下的 702S3 Signature 展現出的荷蘭古樂風貌非常的純樸擬真,小提琴雖直白但不會乾裂刺耳,而琴身豐富的共振峰(Formant)則在平穩的運弓下變得更加清晰可聞,可謂是享盡了小提琴的原汁原味。樂團與兩把小提琴相互競奏的場面則如來回擺動的音浪一般,像極了維爾德的畫作「狂風中的荷蘭船隻和其他小船」。
猶如 4D 電影一般的古鋼琴響宴
維爾姆斯(Johann Wilhelm Wilms)則是繼費許之後荷蘭最為出名的作曲家,不僅譜寫了當時的荷蘭國歌,更寫了七部交響曲、七首古鋼琴協奏曲與多首器樂協奏曲。身為古鋼琴演奏家的維爾姆斯不僅在阿姆斯特丹為莫札特、貝多芬的鋼琴協奏曲舉行首演演出,在樂團中甚至身兼第二長笛手,而許多管樂器的協奏曲正是寫給跟他一起在團內的木管好朋友的作品(但現今只有長笛協奏曲留存下來)。而試聽環節我採用的是維爾姆斯第六號的古鋼琴協奏曲(Op. 55),由荷蘭古鋼琴家布勞提岡獨奏。這首協奏曲非常明顯的是以貝多芬的第五號鋼琴協奏曲作為模板並改造而成的,同樣採用的是降 E 大調,也用管弦樂齊奏的大和聲穿插鋼琴的獨奏作為開頭。但維爾姆斯這首協奏曲的獨特之處在木管的配器法,同樣身為長笛手的他與木管夥伴長年累積的默契,在配器時維爾姆斯大量使用木管獨奏與古鋼琴配合,就如同維爾姆斯自己在演奏古鋼琴時還在跟木管夥伴們聊天一般,頗有舒曼協奏曲的先聲之感。而 EVO 400 組合驅動下的 702S3 Signature 簡直就是聆聽古鋼琴音樂的天菜!古鋼琴的發聲機制與現今的鋼琴有所不同,聆聽起來會更具有顆粒感,而在 EVO 400 組合下的古鋼琴音色,演奏家的觸鍵就像輕彈非洲鳳仙花成熟的果莢般,如珠似的種子瞬間迸發四濺,而在古鋼琴的獨奏樂段更可以享受粒粒音符輕彈至臉頰的觸感,猶如 4D 電影一般刺激。
消失的喇叭
若說維爾姆斯是荷蘭古典時期過渡到浪漫時期的要角,那位處荷蘭浪漫時期中堅的作曲家當倫特根(Julius Röntgen)莫屬。倫特根可謂超級多產的作曲家,不光寫了 25 首交響曲、超過十首的協奏曲,室內樂與鋼琴作品更是不計其數!且倫特根大部分的作品並沒有出版紀錄,這也造成考究上相當的不容易。試聽環節我採用的倫特根的鋼琴三重奏集,由來自荷蘭的斯托里奧尼三重奏出演。如果在聆聽之前沒有說是倫特根的作品,還可能會覺得是布拉姆斯哪首作品的三重奏改編!這幾首三重奏確實與布拉姆斯的風格非常相似,無論是結構、主題發展的手法都可以看出明顯的端倪。雖然風格相似但並不代表倫特根沒有原創性,在他長達 77 年的生涯中僅有室內樂與德奧傳統的風格類似,其交響作品非常具有個人風格。而 EVO 400 組合驅動下的 702S3 Signature,我能說我完全沒辦法感知到類似「左聲道 70%;右聲道 30%」腦袋模擬出的樂器定位感,而是確確實實的感受到樂器就在眼前發聲!提琴們有著無比自然且寬鬆的聲音質地,讓我無法想像這是經過「重播」後的聲響效果,而鋼琴就擺在二號聆聽室的最後方,其呈現出的樂器規模恰好就是聆聽空間的大小,而所搭配的器材、喇叭在試聽室中就像消失了一樣,全數淨空給音樂家盡情揮灑。
僅僅 38 瓦也能爆棚!
而我給 EVO 400 組合設下的最後一道考驗,則是荷蘭樂史中規模最大的作品:吉爾斯(Jan Van Gilse)的「生命彌撒」。這部作品雖然身為「彌撒」 但此曲沒有特別的宗教意味,反倒是戴默爾的詩詞對人性的省思有更深沉的著墨,其架構是由前奏與兩個交響—合唱的段落所組成的三樂章的作品,可以比擬成孟德爾頌的第二號交響曲。在前奏的部分吉爾斯精妙成熟的對位手法堪比史特勞斯,難以想像這竟是年僅 23 歲的作曲家所作的大作,而在 EVO 400 組合的烘托下,弦樂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般撲天蓋地而來。我仍選用三級管輸出來驅動 702S3 Signature 是有緣由的,在這個搭配組合下,我認為它們呈現出的音色質地完全不像點音源有辦法呈現的擴散性,而樂音從琴弦透過琴橋進入共鳴腔再反射出來的過程,EVO 400 組合的重播方式不是「微距攝影」般追求極致的解析能力,而是像是印象派畫作般的「擬真」,而這種擬真感則更能說服自己的腦袋所聞的即是真實。前奏給人的感受以足夠震撼,但人聲出場的剎那才更加體會到 EVO 400 組合實力的深不可測。整個合唱團如一堵高牆環繞在樂團後,雖然聲音宏亮搶眼,但其下樂團如縷絲的弦聲細節依舊清晰可聞。在三級管放大的催化之下,獨唱人聲的音色不但沒有偏頗,其穿透力則變得更加懾人。在樂曲末段的齊奏來到了降E大調,彷彿就是馬勒第八號交響曲的先聲,EVO 400 組合的輸出不僅夠力,能扛住輸出沒有發生任何削波(Clipping),透過其音色自然擴散的質地更讓人感受到如臨現場的規模感!
找回聆聽音樂最初的感動
吉爾斯的「生命彌撒」是我希望在一生中一定要現場聽的曲目之一,但在聽完 PrimaLuna EVO 400 組合搭配 B&W 702S3 Signature 演出之後,我覺得這個組合就像把我帶到了演出現場,與當時的觀眾一起興奮得鼓掌如雷鳴,簡直就像了結了一個心願一般,感動實在難以言喻。
我認為 PrimaLuna EVO 系列的產品真的是最適合初試管機玩家的首選,不僅價位親民、操作簡單,還可以根據喇叭、前端甚至音樂的類型選擇適合的放大方式;之後如果要升級更難驅動的喇叭,不僅可以只更換功率管來匹配功率輸出,更可以再增購一台後級作為單聲道後級,升級所需的成本相對來說也比較不心疼。就像是本屆音響展,就有廠商將 EVO 400 的綜合擴大機改用 KT 系列之王「KT170」作為功率管,單單綜合擴大機所呈現的爆發力與速度感已是無與倫比,若再升級成前後級甚至是單聲道後級,EVO 400 之實力只會更可觀!
筆者相信,擁有 PrimaLuna 的 EVO 系列的產品之後,不僅省去了許多關於管機的煩惱,連升級的路也為您鋪好了。 如此一來,便能將更多的心力放在尋找當初喜歡上音樂時,最原始的感動。